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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江沿岸渔业村的十年

发布日期:2017/4/6 13:29:21 浏览:517

2009年11月至2010年7月,绿色和平污染防治组的工作人员与摄影师卢广在长江沿岸考察工业水污染情况时,在江苏省太仓市浮桥镇的一个渔业村里数次停留,与摄影师一同见证了一个长江沿岸渔业村所承受的水污染之痛。

在工业水污染的阴霾下,一个曾经“靠江吃饭、鱼虾满仓”的渔村,正面临着日渐逼仄的生存空间,并且承受着迫近的健康威胁。工业水污染的影响,往往直接作用于对自然水体最为依赖的人群,然而其潜在的风险和整个社会将要付出的代价,值得人们深思。

绿色和平记录了这个故事,是为警醒和启示。

“河水已经无法饮用”

黄昏时分,太仓市浮桥镇浮桥社区渔业组的谢春林将一个一米多高的深绿色塑料桶搬上自己的小船,发动马达,向长江中心驶去。——浏河渔村里不通自来水,从河里取水,用于一家人吃饭、喝水、洗衣、洗澡,一直是每一户渔家男主人的任务。

然而从大约10年前开始,去河里取水这项任务,变得越来越不轻松了。“10年以前我们直接从渔船停靠的河道里取水,用明矾沉淀一下就可以用了,现在,每次取水都要开半个小时船,到长江江心去取。”谢春林熟练的将渔船驶出河口,渔船向着东南方向广阔的长江江面驶去。“这河里的水有味,连打上来洗澡都不行。洗完之后全身发痒,全身上下都起小红点,更别提喝了。”

谢春林忧虑的声音很快被渔船轰鸣的马达声所淹没。——然而“浏河的水不能用”,是浏家港渔村的每一位渔民挂在嘴边的话。浏河从西到东流经太仓市浏河镇,渔村船只的停靠处,正是浏河与长江的交汇口。——河道与长江的交汇处从来都是渔民们停船的栖息地,——这里的渔民在天亮之前将各家的渔船开到江面上打鱼,剩余的时间,则在停靠在岸的另一艘渔船里休息、修补渔具、消磨时光。由于家家吃住都在船上,流向长江的浏河水是他们的生活水源。

然而大概从10年前起,渔民们渐渐发现浏河的水质变得越来越差,打上来的水颜色混浊,用明矾沉淀超过半小时,固体颗粒沉淀下去以后,水看上去依然浑黄,并且喝起来有“化学品的味道”。村民们认为,两岸林立的工厂和深入河里的排污管道,是导致河水变差的元凶。

浏河周边建起的太仓港经济开发区,创办于1991年,而据当地居民回忆,真正的大规模建厂,应该始于2000年以后。浏河的南岸,4个高耸入云的电厂烟囱全天向外排放白色的烟尘,浏河的北岸,轰轰烈烈的造纸厂正开足马力进行生产。太仓港经济开发区的污水处理厂就在离浏河闸口50米的河道旁,整个园区的污水全部经由闸口上游处的排污管道排入河水,闸口一开,污水便顺着浏河流到了200米开外宽阔的长江里。

沿着浏河向长江方向走去,河堤上杂草丛生、垃圾遍地,在两岸矗立的各种工厂烟囱和林立的厂房的包围下,一条10米见宽的河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水面覆盖着一层黑亮的油污,各式各样的垃圾、泡沫塑料、枯草残肢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河面,在两岸工厂的一天24小时的轰鸣声中,水面没有一丝生气。在这里捕鱼的渔民说,闸口一开,河面漂浮着大量死鱼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

在位于浏河南岸的太仓港经济开发区内随便走走,一连串的工业企业名录彰显了港区的工业密度:沿江的滨江路、滨海路、以及东西方向的东方路上密集地分布着30多家化工、石化和纺织、医药、金属加工企业,其中不乏知名的大型品牌,如昆仑润滑油、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公司、江苏长江石油化工有限公司、BP中国工业油品有限公司、昕辉药业、大神医药化工等。

浏河渔民的30年

浏河位于江苏省东南部,长江口南岸,是汇入长江的众多绵密的河流的一支,位于长江入海口附近,与崇明岛隔江相望。因这里草木繁茂,鱼米丰盛,通江达海,历来是我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在中国素有“鱼米之乡”之称。浏河常年停靠分布着50几户渔民的船只,和祖祖辈辈“靠河吃饭”的渔民们一样,这里的渔民吃在船上,住在船上,背靠长江以打鱼为生。然而与其他地方的渔民不同的是,现在已定居于浏河的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太仓人。20几年前,他们摇着小船从江苏北部的洪泽湖,穿过江南延绵密集的河道,经过近两周的航程,才到达了这片与长江毗邻的开阔地。“刚来这里的时候两岸都是绿色的农田,岸边都是农户在水田里劳动。”老村长张德贵是第一户来到浏河的渔民,他清楚地记得初到浏河时水路纵横、鱼虾满仓的场景。“当年从老家洪泽摇船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江里的鱼数量多,品种多,而且珍贵品种多,不但产量能上去,而且收入也能大幅度提高。”

正是在老村长张德贵的带动下,从80年代到90年代初,一共有50几户渔民不远千里从老家迁徙到浏河。“渔村刚刚起步的10几年间,生活是越来越好的。二十年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一天总能捕到30-40斤鱼。一年下来有个10万块的收入。不到几年,渔民的船全都由手摇船换成了机器柴油船。”张德贵说,“那个时候河里的水是随便喝的,我们不需要去江里取水。当然,那个时候,长江两岸是没有工厂的。”

在老村长张德贵的记忆中,渔村生活开始走下坡路,始于本世纪初浏河两岸开始大规模的建厂。从本世纪初开始,大量的化工厂、纺织厂、造纸厂开始在浏河两岸开疆阔土,在太仓港经济开发区的统一规划下,这些工厂的污水都经由统一设置的排污管排放入浏河闸口上游的河水中。

“第一年闸口开放,污水从上游冲下来的时候,我们全部都中毒了。当时全村的人都在拉肚子。”现任渔队村长徐加宝回忆说。“从那时以后,水质越来越差了。鱼越来越少,有的时候出去一天都抓不到多少,抓上来也是一些小鱼小虾,有的时候,抓上来的鱼煮熟了,一吃,有芳香剂的味道,只好倒掉。”

受到影响并不仅仅是捕鱼的生计。从大约10年前起,渔村的癌症病人开始增多,几个村干部曾经在一起算过村里的癌症病人,从2002、03年开始,村里患癌症的人明显增多。“我们几个村干部粗略统计,最近十年家里得癌症的总共有11户,一共有13个人。大部分是胃癌、食道癌、乳腺癌,”村长徐加宝掰着手指说。“13个人里只有两人现在还健在,两人都是食道癌。”

如今健在的两人中包括村长徐加宝的父亲徐长连。徐长连在10年前被诊断患了食道癌,在江苏苏州的医院里做了一次手术,而他的妻子王金兰,已经于2010年4月患乳腺癌去世。“她这次是乳癌复发。”70岁的徐长连老人如今仍在思念着他的老伴:“04年的时候发现她自己得了乳腺癌,就上岸到太仓市医院做了左边侧乳房完全切除手术,结果在去年年底发现另一侧又患了乳腺癌。医生说,已经到晚期,没救了。后来我们把她接回了船上,躺了好几个月,走的时候,她一直在喊疼。”老伴的离去至今仍然让徐长连悲痛不已。

离村长徐加宝家两户人家之隔的李树忠家也是一位食道癌患者。今年54岁的李树忠实在08年12月被诊断出食道癌的。“一开始就是感觉吃饭吃不下,吃了就要吐出来,人一下瘦了好多。”09年一过完农历新年,他就去岸上做了手术。手术花了将近3万块,几乎将这个家庭的经济彻底压垮。因为经济拮据,他不得不放弃了手术之后的化疗程序,现在靠每天的药片来维持身体。“一颗药要1块5毛6,对我们来说也不便宜,但是必须得吃,一停药马上就会胃里到酸水,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平时,李树忠不能进行体力劳动,稍微一劳作,就感觉身体虚弱。“我们家祖上都没有这个毛病,身体健康的很!”如今,这个渔民家庭的重担已经落到了他27岁的儿子和年轻的儿媳身上。儿子和儿媳出外打鱼时,李树忠就和老伴一道在船上照料他们的孙女。——如今,李树忠享受和他的孙女一样的特殊待遇,他们喝的是从岸上商店里买来的大桶装矿泉水。“我现在必须要喝矿泉水,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敢喝江水了。小孩子也不能喝江水,一喝就拉肚子。”这个穷困的家庭再也无力承受再一次病痛的袭击。

让渔民们感到愤怒和无奈的不仅仅是污水处理厂排出的工业废水。沿着浏河与长江交汇口位置沿长江逆流而上200米处,在长江的中心,平静的江面上赫然呈现一滩汹涌翻滚的黄色漩涡,污浊的江水从水底深处急速的翻滚上来,在白色泡沫的覆盖中散发出强烈刺鼻的气味。“这是玖龙纸业的一个排污口,一年到头往江里排放污水,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打上来的水拿回去喝,你说人能不生病吗?”谢春林驾着船绕着这团混黄的水花转了一圈,忿忿不平的说。他又顺着排污口向江面下游开出500多米,把船停下来,拿出一个小小的水桶,把江水一桶一桶地提上来,倒入到船上蓝色的塑料蓄水缸里。打了大半辈子渔、喝了一辈子长江水的他,并没有做好准备离开这条危险的河流。“我们是船上生,船上长的人,现在都不能喝这里的水了,离开了船,我们去哪里活?”

《一个长江沿岸渔业村的十年》相关参考资料:
渔业村、黄河长江沿岸8省行、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秦淮新河沿岸、太平洋沿岸、我国沿岸、沿岸 春天、秦淮新河沿岸风光、沿岸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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